1903年湖南省赴日留学生考

 

【1903年湖南省赴日留学的50名学生】考

作者：黄大德  

 

   光绪29年（1903）三月初九《湖南官报》一则新闻如此报道： 【此次湘省派赴日本留学诸君，业于（二月）二十二日夜由上海乘博爱丸轮船东渡，顷得梁（焕奎）君来缄，知已于二十四日抵长崎，二十七日过神户，二十九日申刻安抵东京。湘中父老闻之，当亦为之一慰也。兹将同游诸君姓字开列于后：

   泸溪廖笏堂名缙、武陵吴剑秋友炎、湘潭朱师晦德裳、善化陈子美家瓒、善化刘耕石颂虞、临湘黄宇澄圣清、长沙杨华生昌济、蓝山彭淡村世俊、湘阴仇蕴存式匡、安化陶叔晦思曾、善化王俊声闿宪、新化曾凤冈继梧、武陵戴抱贞修礼、湘乡陈壬林尔锡、湘潭吴子昂家驹、溆浦舒子彝和钧、湘潭梁和甫焕均、芷江张容川学济、邵阳石醉六陶钧、新化陈星台天华、蓝山成集力凤韶、宁乡廖麓樵楚珩、湘潭王文郁代懿、湘潭黄稚彝笃恺、醴陵张毓鲲翼鹏、湘潭黄绩臣笃谧、湘潭杨重子钧、凤凰朱湘溪树藩、善化贺瑞文家焜、安化李卓然云龙、宁乡袁润玫宾翰，以上官费。

    湘潭胡彦远荣迈、湘潭李倜君傥、湘潭张祝吾藻六、湘潭罗孳明宜照、长沙孙湾伯传第、善化张竹生振曦、湘潭吴子骏家骏、龙阳余松筠焕东、衡山刘霖生楑一、武陵吴涛秋友松、湘潭周稼生大备、湘潭朱礼庭德裘、龙阳刘立夫棣茂、湘乡杨伯鸿秉谦、江华骆梧生通、宁乡齐朴农璜、宁乡齐暗农琳、宁乡廖千旋秉衡、湘潭梁硕甫煥廷，以上自费。统计凡五十人。】

    这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回事？这一切得从当年湖南巡抚俞廉三(1841~1912)、湖南学务提调罗正钧(1855~1919)、以及学务文秘梁焕奎（1868~1930）开始说起。俞巡抚于光绪二十八年派遣罗提调赴日考察教育，罗正钧回国后建议派遣留学生赴日，俞巡抚拍板定案。实际工作则由罗、梁二人执行。梁焕奎字璧垣，号星甫，一号青郊居士。湘潭人，自幼聪颖好学。光绪十三年（1887）入县学为秀才。光绪十九年（1893）中举。光绪二十二年（1896），湖南巡抚陈宝箴任命为长沙矿务局文案，旋接替黄笃恭为湖南全省矿冶提调。光绪二十五年（1899），俞廉三巡抚以官办益阳锑矿招商，梁焕奎筹资设立炼锑厂，走实业救国道路。 光绪二十八年（1902），梁公奉俞廉三巡抚命，辅佐学务提调罗正钧共同安排赴日学子选拔工作。于乡试落第备荐卷中破格选拔人才送日本留学。于是隔年（1903）年初，官选32人留学，1人未报到，另补自费19人，共50学子成行。俞巡抚令梁公率团赴日并担任监督。于是就看到上列新闻出现。
    焕奎公领团赴日，回国后继续在湖南经营锑矿生意。民国三年（1914）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，国际间需锑量猛增。民国五年（1916），锑矿厂生产量达8600余吨，获巨额利润，最盛时期职工达万余人。当时长沙城南一带，人云：“机声喧扰，烟突林立，厂房屋舍，鳞次栉比，湘江沿岸，火轮电艇。络绎于途，景况之盛，规模之大，可见一斑，… 湖南梁璧垣（焕奎），以华昌公司起家。当其盛时，一公司税人过湖南省款税额三分之一。例应得勋三位，璧垣不屑屑也。然碧湘街上，甲第连云；一夕樗蒲，盈千累万。梁氏宾客，几如山阴道上，应接不暇。于是华昌公司资本千万，而璧垣亦有财神之目。”

    叙说以上这情景之人名叫朱德裳，他是当年五十名赴日学子之一。焕奎公当初毅然选拔湖南精英团队并带队赴日，百年之后回顾，这些学子大多成就非凡，对中国更是有长远影响。五十名学子中，官府选拔有31位，自费有19位。官府选拔31位中又再分文科（学习法律、师范、文学、经济、警政、政治、翻译、财政）、工科（学习理工类）、武科（振武学堂、陆军士官学校、测量学校）。

    读武科多半是从湖南各县学武生中选出；年纪最大30岁，最小21岁，总计八人。这八位公费留学生，一年后在日本全员参加了同盟会，也全部参加了辛亥革命推翻满清。这可能是清政府所始料未及。这八人是（以年龄排序）： 

·       芷江县张学济（字容川）1873~1920，时年30岁，辛亥革命将领

·       新化县曾继梧（字凤冈）1878~1944，时年25岁，就读日本路军士官学校、参加同盟会、后成为国军将领

·       湘阴县仇式匡（字蕴存，后改名为仇亮）1879~1915，时年24岁，就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、后参加同盟会、武昌起义、创立民主报、于民国二次革命被袁世凯杀害

·       凤凰县朱树藩（字湘溪）1880~1942，时年23岁，参加同盟会、民国后成为国军将领

·       邵阳县石陶钧（字醉六）1880~1948，时年23岁，曾为时务学堂学生、梁启超学生。留日六年，与黄兴成挚友。入东京振武学堂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、回国后参加讨袁护法运动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黄笃谧（字绩臣/稷臣）1882~1943，时年21岁，就读东京振武学堂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、测绘学校，参加同盟会、民国任中将陆军测绘局长、后成为实业家

·       醴陵县张翼鹏（字毓鲲）1882~1944，时年21岁，日本陆军士官学校，参加同盟会、民国成立后为国军将领

·       溆浦县舒和钧（字子彝）生卒年不详，就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、回国后参加四川督练负责新军。民国任热河军务处长、国军旅长、授将军衔 

   公费赴日读工科学者，可考者1人：

·       蓝山县彭世俊（字淡村）生卒年不详，留日学化工、回国后于1908（光绪34年）赐工科进士顶戴 

   公费者读文科（含法、商类）可考者22人如下（以年龄排序）：

·       泸溪县廖名缙（字笏堂）1867~1927，时年36岁，留日速成师范、回国从军成为湖南新军统领、后参加华兴会、江西同盟会、辛亥革命。民国成立担任国会议员

·       善化县陈家瓒（字子美）1870~1945，时年33岁，经济学家、翻译家，多所著述

·       长沙市杨昌济（字华生）1871~1920，时年32岁。近代教育家，杨开慧父亲，毛泽东岳父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朱德裳（字师晦）1874~1936，时年29岁，留日返国后主持湖南警政学堂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吴家驹（字子昂）1874，时年29岁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新化县陈天华（字星台）1875~1905，时年28岁，留日弘文学院师范科、创立华兴会、加入同盟会、为留学生对于中国前途意见分歧而失望自杀，为满清革命最早烈士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黄笃恺（字稚彝）1877~1929，时年26岁，为四川矿物督办黄笃恭之八弟

·       安化县陶思曾（字叔晦）1878~1943，时年25岁，为两江总督陶澍曾孙，就读东京法政大学。民国时期担任司法官。

·       武陵县戴修礼（字抱贞）生卒不详。曾参加时务学堂为最年长学生、梁启超学生。留日返国后成为初等高小校长

·       湘乡县陈尔锡（字壬林）1878~? ，时年25岁，就读东京帝国大学法律，毕业回国担任湖南司法次长、后成为国学大师、书法家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杨钧（字重子）1881~1904，时年22岁，杨度之弟，王闿运弟子，书画金石家

·       蓝山县成凤韶（字集力）成立日本“湖南同学会”，余资料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梁焕均（字和甫）生卒不详，为梁焕奎四弟、留日回国后华昌锑矿公司总经理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王代懿（字文郁）生卒不详，为王闿运四子、妻子杨庄为杨度之妹

·       善化县贺家焜（字瑞文）生卒不详，为云贵总督贺长龄之侄孙

·       善化县刘颂虞（字耕石）生卒不详，成为湖南士绅

·       善化县王闿宪（字俊声）生卒不详，王闿运弟？

·       宁乡县廖楚珩（字麓樵）生卒不详，书法名家

·       临湘县黄圣清（字宇澄）资料不详

·       宁乡县袁宾翰（字润玫）资料不详

·       安化县李云龙（字卓然）资料不详

·       武陵县吴友炎（字剑秋）资料不详 

   而此次留日，也有“自费”成员19人。顾名思义，当时能够“自费”出国，多半是大户人家，或是富家子弟。自费者，无须经过官府选拔，但因人数限制也必需遵守出国章程规则。可以想见在自费学员中，与国家之间没有契约关系，所以大部分学子往后生涯不详，但也不乏少数出类拔萃者。这批自费成员如下列： 

·       宁乡县齐璜（字朴农）1863~1957，时年40岁。留日回国后，民国时期担任湖南省议员。诗文名家。儿子子齐学启为国军抗日远征军副师长

·       龙阳县余焕东（字松筠）1877~1968，时年26岁。原求实学院学生。留日入弘文学院，加入华兴会，成立留学生新华会，返国发动长沙起义，再赴日加入同盟会，进入大阪工校改习采矿，毕业回国授工科举人。民国时任实业部矿物司长、经济部采金处长

·       衡山县刘楑一（字霖生）1878~1950，时年25岁。自费留日认识黄兴、返国成为华兴会领导人。民国后为国会议员、行政院顾问。后因联共言论被蒋介石罢免

·       宁乡县廖秉衡（字千旋），生卒不详，留日加入同盟会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李傥（字倜君）1884~1965，时年19岁。原为求实书院学生、留日东京弘文学院、就读早稻田大学政治系。民国时期担任国民政府财政次长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周大备（字稼生），生卒不详。为周大烈弟弟？，近代诗词艺术家。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朱德裘（字礼庭），生卒不详，为朱德裳弟弟？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梁煥廷（字硕甫）1891~?，时年12岁，为梁焕奎五弟

·       宁乡县齐琳（字暗农），生卒不详，为齐璜之弟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江华县骆通（字梧生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武陵县吴友松（字涛秋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胡荣迈（字彦远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张藻六（字祝吾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罗宜照（字孳明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潭县吴家骏（字子骏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湘乡县杨秉谦（字伯鸿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长沙市孙传第（字湾伯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龙阳县刘棣茂（字立夫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

·       善化县张振曦（字竹生），生卒不详，生涯不详 

   1903年这次领团赴日，包含领队焕奎公（时年35岁）总共51人。其中光湘潭一县就高达十六人（菱谿黄氏2人），约占总人数三分之一，为湖南各县之最。全团可谓羣賢畢至而少長咸集，彼此寄托而相与怀抱，集一时之俊杰而改变未来数十年国家民族面貌，意义可谓重大也，特书之以纪念。

2021年庚子阴历腊月二十日（2月1日）
湘潭菱谿黄氏后人，黄大德写第3稿

美国得克萨斯州